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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是一台冰冷的机器,因为爱你,长出了人心。

海啸八年(师徒,强强):第四十四章 上位者(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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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坎渊走出去后,元学谦微微动了动僵硬的胳膊,他身后厚厚的伤连累他两条腿跪得僵住,却还是端着板子,一步步膝行出去,挪到了书房门口跪着,仍是直直地跪着,硬撑着僵硬的手臂高举板子过头顶,标准的请罚姿势。

其实,从没人教过他这些,没人教过他惩戒时的规矩,要怎么请、怎么候、怎么谢;元学谦也就是看了几本书,加上自己琢磨,总结出的这套规矩。

他琢磨着这其中的尺度与边界,很努力地想让自己跟上对方的步调。

猜心是很累的一件事。这并非全然是因为,人类对于猜心这项活动的水平高低、擅长与否,而且因为,人心这种东西实在古怪,每每觉得看透了对方的本质,却总在下一秒被毫不留情地打脸。

元学谦也不知道,他现在和钟坎渊的这种行为,算什么?

算是冷战吗?可哪儿有师父跟弟子冷战的。

算是放置惩戒吗?可这放置的时间,会不会太长了?上一次那人跟他说“所有事都要我明示,那你长着脑子还有什么用”,然后叫他滚出去,次日便离开北庐,数日杳无音讯;他那时候就努力地想,而没想明白;如今又见面,却仍是一场无边无际的冷漠。

元学谦闭上眼睛,强迫让自己抛下所有负面情绪,好似沉浸进一汪清澈透凉的海水里,在脑海里把自见面以来,钟坎渊说的每一句话一遍遍地放映。

一遍想不明白,就来第二遍。

第二遍还是想不明白,就来第三遍。

就在这时候,钟坎渊端了一杯冰水从厨房出来,元学谦忽地就莫名其妙地——在生理和心理无尽的痛苦折磨中——感受到了一丝甜明。

他猜对了。

那人果然是有事要做。

钟坎渊自然也看见了他挪到书房门口跪着,可也就远远立在厨房门口施舍了一个眼神。

他喝完水,淡淡说一句:“起来吧。我要出门了。”

他面无表情地放下水杯,往卧室走,经过元学谦身边的时候脚步一顿,又飘下去一句:“板子擦干净,收起来。”

也就在同一个瞬间,元学谦脑子里忽地闪过一道光芒,他急迫地开口解释:“我没有想要就业!我只是想多参加一些宣讲会,锻炼自己的视野。”

钟坎渊的脚步终于停下,他转过头,肯开口问道:“什么时候开始找工作的?”

元学谦连忙答道:“十月中旬,第一批宣讲会开始。”

钟坎渊又问:“接到录取通知了吗?”

“没有,还都在面试和笔试的过程中。”

“准备读研吗?”

“不准备,”元学谦说完这句,生怕自己这短短三个字说得过于简略,显得狂傲,特地恭敬地补上一句,“我想尽快工作,想尽快经济独立,我不想总是向家里要生活费。”

我不想,每个月要生活费的时候都得看家里的脸色;我想,摆脱受制于人的生活。

“你很缺钱吗?”

大概是这个问题太突然,元学谦完全愣住,竟忘了答话。

而钟坎渊,破天荒地没有计较他的礼节,反而追问道:“你每个月生活费多少?”

元学谦老老实实地答道:“五百。”

似是迫于这个数字的窘迫,他说完这句又急急地补道:“我……我还做了两份家教兼职,另外谜贝,应该也能赚些钱。”

他话音刚落,钟坎渊抬手接走了他手里的板子。

元学谦猛地抬头,眼神里闪着惊讶的光芒,那光芒里甚至有些小欣喜,可当他对上钟坎渊的眸子的时候,一颗心却狠狠沉了下去——那双眸子太平静,平静到冷漠。

钟坎渊却只是一扬手,把板子掷进书房的塌上,平静地说道:“你走吧。为一份兼职在我这儿受苦,难为你了。”

剑尖狠狠插进心口,深到穿骨。

好不容易筑起的城墙却被对方轻而易举地击碎,溃不成军。

在极寒的黑夜里,顺着湿滑的峭壁往上爬,每动一根手指都要消耗几乎全部的精力,以为峰顶就在视目可及,可每爬一寸,都要跌下一尺,越努力,越下坠,毫无胜算,眼睁睁地看着希望坠入绝望。


—————————————————

钟坎渊进屋,洗脸、洗头、吹头发、配衣服;他素来注重仪表容貌,出一趟门很慢,有很多道程序要走,即使不像女人那样需要化妆,也得细细花上四五十分钟才能出得了门。

等他这一套流程走完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看见元学谦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穿戴整齐跪在卧室套间的门口。

他要他走,那孩子没哭没闹,就这么乖乖地跪着,跪得坚定极了。

钟坎渊瞥他一眼,没理他,径直脱下上衣,拿着衬衣披上。

元学谦这时候竟主动站起来走过去,低低地说一声“我服侍师父更衣”,伸手便去扣钟坎渊衬衫的扣子。

钟坎渊眉毛一压,抬手拨开他的手,面无表情道:“出去。”

元学谦仍是低垂着眼睛,小声道:“弟子服侍师父,是应该的。”

他没有说要走,亦没说要留下,他明明是一个那么容易哭的小孩,却没有掉一滴眼泪,好似根本没听见刚才那句“你走吧”——但他说了“应该的”,这就是他的回答。

被刺穿的胸膛淌着鲜血、扎着断骨,他视而不见。

一个滚烫的心脏被压磨得吱呀作响,他充耳不闻。

他眼里心里只有他的师父,那么炽烈的甘愿。

少年一双手伸向钟坎渊的衬衫,却被后者一把攥住手腕,盯着他的眼睛冷冷地、一字一句:“我让你滚出去。”

元学谦被斥这一句,明显缩了一下,脸色更苍白几分。

未经允许,没有侍奉的资格。

不经他点头,就算擅自跪在地上摆出最低贱的姿势讨好他,也是错的。

什么叫一切权利皆由恩赐?

不是奖赏由恩赐,不是训诫由恩赐,而是连你卑微的权利——都要拜他所赐。

他不给,你便一无所有。

元学谦心颤极了,他吞下这份寒凉入腹,退一步,深深鞠上一躬,端端正正地说道:“有什么需要弟子做的,您随时吩咐。”

他的声线难以抑制地带了些抖,说完这句便退出去,背影里少年腰肢的弧线却徒然拉出一股傲气来,立于寒霜里孤寥的傲。

这次,他没有再跪,而是恭敬地垂手立在门口。

钟坎渊没再搭理他,换好衣服关门,走人。

干净,利落。



近三章真的写得我。太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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