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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是一台冰冷的机器,因为爱你,长出了人心。

海啸八年(师徒,强强):第二十五章 秋收(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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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概是,他们认识以来最像师关系徒的一幕了——此时此刻,屋里的两个人正在讨论学术问题,元学谦双手背后跪在地上,钟坎渊站在他面前。

“其实我一直很想知道……外界都说,奕盛钟总是投资界的神话。可我看了奕盛投的项目,全都还没有实现退出;那么您的收益,是如何体现的呢?”

元学谦问道。

这好像还是他认师父以来,他和钟坎渊的第一次正经谈话,也是后者第一次正经教他事情。他曾对第一课充满期待,却从未想过,是在此情此景之下进行。

钟坎渊慢条斯理地回答道:“奕盛更多是一种情怀。要是指望古旸给我赚钱,我早饿死了。”

元学谦问道:“那您是靠什么维持生计呢?”

钟坎渊看着他,淡淡道:“很多。比如最近,靠亥铁。”

“大家都说亥铁……会崩盘,”元学谦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去思考正事,“我看几家大型的机构都出了亥铁要大跌的报告。”

钟坎渊的眼神骤然变冷,他看着少年,极为严肃地说道:“首先,不要让我再从你嘴里听见‘大家说’几个字,也不要再跟我提什么‘大型机构’。我不信那一套,我希望你也不要信。”

“要论‘大型’,标普、惠誉、穆迪,全球三大评级机构,算不算大型?美国次贷危机的时候,那些垃圾债券,这三大评级机构给了什么评级?AAA!他们认为,那些垃圾债的风险程度和美国国债一样。为什么?难道世界最顶尖的评级机构都是傻子吗?当然不可能,是因为如果标普不肯给AAA评级,就会失去这单生意,客户就会去找惠誉做评级。评级机构要生存、要赚钱,他们就必须向垃圾债低头,必须睁着眼睛说瞎话,给出AAA的评级。”

“当然,不能全怪他们。当时,对于楼市的盲目相信,让所有人都以为,债市不可能崩盘。”

“一年前,标普下调了对苏国的国家主权评级,给的理由是‘苏国信贷增长可能带来金融风险’。呵。这算什么理由啊?真正的原因,是我们苏国在国际局势站队中,没有站到美国这一边。苏国,放在国际局势中,不过一个小国,竟能劳烦全球顶尖的三大机构出手,他们真正针对的目标,并不是我们。这是大国间的一种相互试探与较量。标普,也不过是别人手里的一把刀。”

“相信存在制度公平,就是幼稚。公平有一个前提,且必须有这个前提,即建立在绝对的权力之上。若没有足以斡旋各方的力量,公平只是镜花水月。”

“当然,我不是教你愤世嫉俗。我只是告诉你,别迷信什么权威、专家、规则。因为这些人都有可能会造假,更有可能犯错。所以,不要盲从;任何事,学会自己判断。”

元学谦愣住了。

那一刻,元学谦突然就懂了。

不相信权威、不遵从规则,只遵从他内心的法度,这就是钟坎渊的人生准则啊!

什么是家法?原来,他就是法!所以他随心所欲!所以——他想罚的时候便是罚,他想怎么罚便怎么罚,他遵循的准则唯有他的法度,他从不去迎合规则,他甚至根本不屑于解释。你无法理解他,他还要说是你愚蠢。

若论“心中没有敬畏”,那钟坎渊才真正是那个 “心中没有敬畏”的人!

钟坎渊看他双目失神的样子,皱起眉毛,语气不悦:“你这是走神了?”

“啊,没有……”元学谦慌忙解释,“我只是……我没想到你会和我说这些……”

“那我该跟你说什么啊?”钟坎渊的语气依旧淡淡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与其告诉你亥铁上涨的逻辑,不如我教给你,怎么判断。”

“可能在你看来,我算是个人物。但与整个苏国国家相比,我钟坎渊,不过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一介草民。人的成长,就是意识到自己不是世界的中心。要学会顺势而为,学会借助大势成就自己,这才是事半功倍。永远不要与你无法抗衡的事物做对。螳臂当车,不叫壮烈,叫愚蠢。”

他的语气淡淡的,徒然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大气与处事不惊的淡然,男人看向少年,说道:“就好像,你总是愚蠢地企图反抗我一样。你的反抗毫无益处,只能给你自己换回加倍的惩戒。所以,以后好好听我的话,乖乖尽好一个徒弟的本分,我自然会疼你。你想要的,我也都会给你。”

这话又说得亲昵极了。

元学谦红着脸蛋,应道:“我知道了。”

“恩,”钟坎渊浅浅应下,“跟你说了这么多,该我问你了。你觉得,为人弟子最重要的品质是什么?”

元学谦想了想,答道:“善良、正直。德才兼备,德在才之前。所以,为人弟子,首先要有一个好的人品。”

“错,”钟坎渊言简意赅,“再想。”

“谦逊、乖顺。要尊重师长,要听师父的话。”

他这话答得就乖巧极了,也讨巧极了,可惜——

“错,”钟坎渊看着他,直接给出了答案,“是‘忠’。你听清楚了,不是‘孝’,是‘忠’。你可以做错事,你也可以刚正不阿、不懂变通,你甚至可以贪慕钱财与权力,但你绝不能跟我离心离德。永远记得,你的心、必须是向着我的!听明白了?”

这话带着浓浓的戾气,元学谦愣住了,他听得出男人话语里的肃杀之气,刀剑架在他脖颈上问他要一颗忠心,他答道:“我明白了。”

钟坎渊听完丢给他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便离开了房间。

——————————————

浴室的温水哗哗地冲在身上,元学谦倚在被水蒸气氲满了的瓷砖上,表情有些木然。

钟坎渊似是大发慈悲地免了他受罚完收拾屋子的规矩,让他去休息了。但他浑身被冷汗浸透,纵使他没有多么强的洁癖,也是断然不能接受脏兮兮地躺到床上去的。

花洒喷口很细,流出的水柱拍打在身上都是温柔的,丝毫没有痛感,花洒口似乎还装了一个过滤装置,让流出的水都带上了一股淡淡的海洋清香。很难想象,像钟坎渊这样的大男人,家里的装修竟然能细致到这个程度,小到一个花洒都是精心挑选。

元学谦在温热的淋浴房里发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幕幕在他脑海里像放电影一般地回映,直到最后一帧放映完,他才木然地关掉花洒。他连拖鞋都没有穿,赤裸的双足直接踩上浅灰的毛绒地垫,水珠滴滴答答地掉下,隐无踪迹。

少年换好了家居服,从浴室里拖着步子出来。这一间卧室,是带套内洗手间的,但他没有关卧室的门,因此一出来便看见钟坎渊正从厨房端了一杯咖啡出来。

钟坎渊看见他,淡淡说了一句:“明天我要出去一趟,可能带珞凇和秦子良回家里,你管好自己。”

他这话说得似乎过于晦涩不明,少年一下子紧张了,拖着膝盖往前挪了几步:“好的,我知道了。”

钟坎渊“恩”了一声便进了书房,丝毫没有要管他的意思。

元学谦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男人进了书房,关上门。

他就那样望着书房的门,望了足有三分钟,直到确认男人不会再出来才踢拖着步子回到床上。

钟坎渊没有打完人还要管人上药的习惯,可元学谦也不知道,挨完打是可以要人哄的。因此,他纵然有期望,当那期望落了空的时候,也并非特别失望。他只以为,那是常态;就像他轻而易举地接受了那人种种规矩、法则一样,他只以为,本该如此。

元学谦倒在软绵绵的床垫上。

奕盛的人都贴心得不像话,负责照顾钟坎渊的那个小伙子何凡,在见他第一面的时候,就问好了他的喜恶,并且按照他的偏好重新布置了床饰——床垫上加上软垫,枕头是低的,被子却是厚的,一头栽进去,还能闻到细细的海洋香味,与花洒的清香一脉相承。甚至在他们见面之前,何凡就已经替他把他的指纹录进了钟坎渊家的门禁系统——用的是他留在奕盛门禁里的指纹数据直接导入。

少年不禁想到第一次见面时,跟在男人身边的卢卡,只要一个眼神就能懂男人的心意。

果然,钟坎渊身边的人都极善于察言观色,只有他,看不懂他的心。

元学谦在床上趴了一会儿,只觉得失去了压力的一双膝盖飞速肿起,很快就不能动弹。有了上次拖延没上药最后拖成了发烧的经历,元学谦不敢不作处理,思来想去,他给季蕴心发了一条信息:传瑞哥,我明天能来黑阁找您借些伤药吗?

十秒之后,季蕴心直接回了电话过来。

元学谦望着震动的手机,掐掉电话,回了一条信息过去:对不起,传瑞哥,我在我师父家,这会儿不太方便接电话。

季蕴心回他:挨打了?

他紧接着又追了一条过来:钟坎渊打完不许你上药?

元学谦:没有不许,但我这儿也没有药。我明天能来找您拿些药吗?

季蕴心:你身上有伤,别动了,明天我让人给你送来。伤哪儿了?

元学谦望着手机屏幕,咬了唇不知该说什么。

季蕴心没让他等太久,似乎少年没有回复就是一种回复似的,他的信息很快就追了过来:打得很重?

季蕴心又发一条:要不要我现在就过来?

元学谦连忙回他:不用不用,我明天来找你拿药就是了。

季蕴心:好,我知道了。好好休息,别想太多。明天你在坎渊家呆着,我来找你。

元学谦在心里辗转了几次想要拒绝,最终还是想起当初季蕴心跟他说要他接受别人的善意,于是回复道:谢谢传瑞哥。

元学谦把手机扣到床头柜上,缩进被子里。

他精疲力竭,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甚至没有力气把手机的电板抠出来充上电。好在他还有一块备用电板,不至于面临第二天手机没电的窘境。

他总是惯于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的,可不知为何,总被那人逼入绝境。

在昏睡过去之前,元学谦迷迷糊糊地想起来,师父罚他每日静坐,可他一直在发烧养伤,好像一次也没有坐过。以男人的记性断然不至于忘记,可既然他只字未提,大约是不露声色地决定饶过他了吧。

一思及此,少年忽然觉得,那个人,好像也有了一丝人情味。

少年闭上眼睛,有眼泪悄悄落进枕头里,嘴角,却是扬起的。



这里章节的断层,并不是编错,是我删改过了。

这是删改完的版本,也是将来流通的txt版本。

留着章节号,算我最后的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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