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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是一台冰冷的机器,因为爱你,长出了人心。

海啸八年(师徒,强强):第四十七章 先兵后礼(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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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坎渊出了光斑,便去了市郊的瑶台酒店。

在北庐城里有四家夜店人尽皆知。

四,谐音同“死”,在现代苏国是很不受欢迎的一个数字,苏国人选车牌号的时候会刻意避开带“四”的号牌,高级写字楼的楼层也会跳开所有逢“四”的编号,三层上面即是五层。可是在苏国的传统文化里,又是运用最多的一个数字,四大方位“东西南北”,四个季节“春夏秋冬”,乃至大家戏称的圈内“北庐四少”,到北庐城红极一时的“四大夜店”。

这四大夜店分别是:瑶台阆苑,名门丽都,云霓,以及时代饭店。


这四家各有特色,云霓和时代饭店最为老牌,云霓设有大型千人舞厅,弹簧地板和爵士乐队,陪舞的姑娘各个身怀绝技;名门丽都最年轻化,奢华内饰、顶级音响,还配有专业的打碟音乐人给宾客奉上一流的节奏。瑶台阆苑就要特别得多,它不像其他三家夜店位于北庐城CBD核心区域内,而是位于北庐近郊的一座五星级酒店瑶台酒店内。酒店旁便配套有大型度假村里,度假村占地面积极大,内设高尔夫球场等高端休闲设施。瑶台酒店门口摆着巨幅龙形雕塑,一进门圆弧形的大厅五面环水,加强钢化玻璃把整个大堂的四面和顶面全部包裹起来,一群群热带鱼和鳐鱼在人们的头顶和四周穿梭而过,时不时还游弋过几条小鲨鱼。

瑶台阆苑位于酒店的三至六楼,莫兰迪色系的装修风格格外低调,又透出优雅知性来,钟坎渊径直上了三楼,却在三楼电梯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立着抽烟。

北庐室内禁烟,可这里是瑶台。

在瑶台谈禁烟,就是说一句笑话;甚至——在瑶台谈“禁”字,都是一句笑话。


钟坎渊看到珞凇,眉毛紧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珞凇是在国外读的大学,从他四年前回国的那一天起就没有去过任何娱乐场所。外人只道他成熟后懂得收敛自持,唯有身边的人才懂他究竟为的什么。

因此,他们本来是说好,钟坎渊在写字楼里招呼吕毅一行的时候,由珞凇带队接待另一队宾客的晚宴,而晚上的娱乐活动,则仍是由钟坎渊赶来负责接待。

珞凇也不接话,反而说道:“小聪带着叶局,马上就到。”

钟坎渊似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你回去吧,有我就行。”

“没事,”珞凇轻描淡写地说道,他似是不愿纠缠这个话题,随即又换话题道,“子良的辞职流程今天正式走完,他已经拿到退工单,这会儿应该在去上川的飞机上。明天一早,子良正式去国科律所办入职手续。”

钟坎渊有些感慨:“子良走我还真有点舍不得,这几年眼看着他从学生长大,小古旸这段时间在美国,连顿团圆饭也没吃上就送他走了。”

“等古旸回来再给他补吧,”珞凇说得轻描淡写,他把烟头掐灭,似有深意地说道,“孩子终要长大,他们不必也不可能跟着老师一辈子。”

他这一句似是话里有话,也不知这“孩子”和“老师”究竟是指谁;好像在说秦子良,又像是给他自己今天出现在瑶台做一个注解。

在他烟雾缭绕的言语里,钟坎渊显然还是分辨出了真意,因为他哂笑一声,一巴掌拍上珞凇的肩膀——“行,你就嘴硬吧。”


正说着,刘聪带着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男人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珞凇和钟坎渊立刻收了兄弟间玩笑的态度,珞凇迎上去,嘴角挂起淡淡微笑,主动伸过去握手,喊道:“叶局。”

珞凇家里世代为官,他祖父是北庐市广播电视台的台长,父亲是北庐高级人民法院副院长,珞凇五岁就像个大人一样,会独立接待每年大小节日往家里络绎不绝送礼的人,十一岁就随父亲出入各种官场饭局。

尽管是出于不同的家庭原因,可是珞凇和钟坎渊一样,没有什么天真无邪的童年,他们自幼就熟透了怎么迅速且完美地隐藏起自己所有情绪;因此钟坎渊会把古旸放在心尖上疼爱,珞凇会给秦子良百般柔情,除了他们志趣相投,除了他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也有部分原因是,古旸的单纯、秦子良的善良代表着那两个人从未经历过的纯真年少。

珞凇从记事起就学会了在待人接物时要怎么笑、怎么聊,他不觉得累,因为那是他早就习惯了的生活方式。

可能要他不那样活着,才是真正的累。

钟坎渊脸上也挂了微笑,尽管他心里不屑,可基本的情商他还是有的,他在珞凇身侧点点头称道:“叶局。”

珞凇主动介绍道:“叶局,这就是坎渊。”

钟坎渊也主动把话接过来:“叶局,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他似是不经意地带过一句:“这段时间监管查的严,事太多,刚从投的项目上回来。”

他也没提究竟是什么“监管”,甚至在整个晚上,钟坎渊和珞凇都很默契地不曾提过吕毅正在找他们麻烦的事。


叶强,现任北庐市第二税务稽查局副局长。

二分局内部管理关系错综复杂,单是领导班子就足足有八个人—— 一位正局长、一位常务副局长和六位副局长。珞凇在北庐的官场上浸润多年,他深知,凡事不怕不找人,最怕找错人;找错人、办错事带来的负面影响,可能是无法挽回的。因此,在钟坎渊和吕毅斗法这两周,珞凇也没有闲着,他主要在打探与思考,这八位局长究竟哪一个才能做得了主。

如果说,商场如战场;那么官场,就如老树盘根,错综复杂。

在一个单位里,真正起决策作用的不一定是一把手,甚至可以不是本单位的人;而在特定的某一件事上,真正起影响力的不一定是决策者,甚至可以不是事件的直接相关者。

因此,珞凇用了两周的时间理清楚在二分局这个单位、在光斑这一件事里,究竟哪一位领导能起到真正影响力。

而此时,答案就在眼前——叶强。

叶强何许人也?

叶强是二分局最年轻的一位副局长。二分局除他以外,剩下的七位领导班子里最年轻的一位也有四十八岁,足足比叶强年长十二岁。叶强之所以能够年纪轻轻就平步青云,是因为他并非在二分局体系内晋升上来的,而是由苏国国税总局空降而来。他原先是国税总局的副处长,调来北庐二分局做副局长,从职级上是平调,但是从实权上,手握实权更大,算是升迁。

坊间多有传言,叶强后台很硬,有总局夏波局长做他的靠山,因此才能年纪轻轻就空降到二分局副局长的位置上。

往往,谣言与真相,总有几分相似,却又不完全一致。

经过珞凇的渠道网调查,叶强真正的后台是北庐市局的米剑峰副局长。叶强的父亲曾经是米剑峰当兵期间的前辈,对米剑峰多有照顾,只因米剑峰并非在北庐附近当的兵,而是在苏国偏远的山区,因此这段历史知道的人甚少。米剑峰因为曾任夏波的办公室主任,所以与夏波关系匪浅,这才扯上的夏局长的影子。

二分局八位班子成员里,有五位都是二分局的“老人”,他们自二分局成立起就在分局做事、为二分局献出了青春,现在处于半养老阶段,不太管事。正局长林全也是米剑峰的嫡系,他与另一位副局长素来不合,因此,林全退休之后的接班人,很有可能就是叶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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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行四个人进了一间包厢。与外面低调的装修不一样,包厢内部极尽奢华,虽然只有四个人,包间面积也足有百余平米,巨大的水晶灯吊在头顶,复古家具扶手全部鎏着金。他们刚进包间,一位被称为妈咪的中年女人笑容满面地领着一水儿的姑娘进了包间说道“向先生们问好”,和许多知名会所一样,瑶台的姑娘被唤作公主,她们笑盈盈、齐刷刷地弓腰问候道“先生们晚上好”,声音嗲中带酥,酥进人骨头里,因此这一个环节也被称作——帝王选妃。

叶强看着一字排开的几十个漂亮姑娘,好似先愣了一下,然后快速答道:“没事,小凇、小渊,咱们自己人玩,就别弄这些虚的了,让他们出去吧。”

珞凇把他这瞬间愣神看在眼里。

他决定请叶强来瑶台之前,已经充分调查清楚,叶强此人弱点就在女人,更何况瑶台是什么地方?全北庐人都应该知道,瑶台是北庐最负盛名的夜店,叶强也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他不该不明白自己既然答应了来瑶台,就必然是有姑娘陪着的。

因此——不该啊,他不该在看到公主的时候露出惊讶的表情,哪怕只有一瞬,都不应该。

那么,叶强刚刚那一瞬间的愣神是什么意思?


刘聪反应快,他迅速接话道:“别啊,叶局,咱们四个大老爷们儿在这儿干唱,多没意思!我看这右边第二个姑娘。你哪儿人啊?”

姑娘答道:“福西人。”

“福西好啊!福西的姑娘水嫩标致!”刘聪随口一夸,转头问叶强,“叶局,您看这个姑娘怎么样?这皮肤,那是新鲜的大葱,能掐出水来啊!”

“什么大葱?你还卷饼呢!不会比喻别说话。”

钟坎渊顺口打趣地骂道。

刘聪也笑着赔罪:“啊呀,钟总,我就是一俗人,您别拆我台啊!”

他们这一番打闹,几个姑娘叽叽喳喳地笑成一团,明显气氛就轻松起来,叶强也没再推辞,他快速地点了两个姑娘,她们一人一边,坐到了叶强的身旁。钟坎渊、珞凇和刘聪也各要了一个公主作陪。

是的,钟坎渊怀里也抱了一个公主。他对女人不感兴趣,不代表他不会逢场作戏,更何况——钟坎渊单手搂着美人入怀,挑着下巴不着痕迹地递过去一个眼神——这里的公主各个都是人精,一个眼神,足以懂是该拒还是该迎。

一行人纷纷点上歌,开始热闹起来。


珞凇的心,却愈发地沉静。

他敏锐地察觉到,叶强挑这两个姑娘挑得太过随意;他只从左到右瞟了一眼,就点出两个公主过来坐在自己身侧。

其实要说不对,也没有哪里不对;毕竟叶强是“情场老手”,早已万花丛中过,确实有那种过目挑人的本事;珞凇心里的疑虑却结成一团,深深地笼罩着,怎么也散不去。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难道是他的信息情报出了错,叶强其实不吃女人这一套吗?

珞凇心里疑虑,面上却一点也不显露出来,他照例挂着微笑,开了酒。

有歌、有女人,必定少不了喝酒。

苏国有句民间俗语叫做——先交朋友,后做生意;与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冰冷的规则化体系不同,苏国,是一个特别讲究人情味的国家。这也是为什么,钟坎渊和珞凇此行找来叶强明明是为了要他压住吕毅的气焰,要吕毅在局子里翻不出天来;可是整整一晚,这两个人谁也没提自己真正意图,全然都在谈兄弟、谈感情。

苏国还有一句民间俗语——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

说的就是这兄弟的感情深浅皆在酒中。

你想啊,本来彼此不熟悉的几个陌生大老爷们,聚在一块儿大眼瞪小眼,多么尴尬;可几杯黄汤下肚,就不一样了,酒劲上来,人也飘了,嘴也不严了,胡话荤话全往外蹦,平时不敢说的、不好意思说的,全都可以接着酒劲说出来。最狠的是,次日醒来还可以翻脸不认账——哦,我昨晚说了什么?那都是喝酒的胡话,不算数!

这个时候,如果再有一些脂粉气,气氛就会烘托得更完美。

毫不夸张地说,苏国至少有九成的交易,并不是衣冠整齐地在谈判桌上完成的,而是在各类酒桌、牌桌、桑拿店乃至高级会所里谈成的。

纵使傲如钟坎渊,来到瑶台,也得老老实实地怀搂一个姑娘。

这是江湖规矩,你只有两种选择:跟注,或者弃牌离场。

苏国独特的酒文化,在瑶台的这间包间里也体现得淋漓尽致。

虽然在我们传统印象里,在包厢里唱歌,应该开瓶洋酒,威士忌或者伏特加,再不济也该喝些啤酒。可是苏国人不是,苏国的传统,是喝白酒。苏国国内有几大著名白酒产地,其中最负盛名的一款酱香型白酒“盛世天吴”酒有价无市,市面上流窜着各种天吴酒假冒产品,据说苏国人每年喝掉的天吴白酒是产量十余倍。

真亦假时,假亦真。

懂酒的人不多,懂价的人不少。

因此,谁管那许多真假,能买到盛世天吴就是权力与地位的象征。


也因此,在瑶台极尽奢华的KTV包厢里,这四男五女开了两瓶盛世天吴,一人一个分酒器、一个白酒杯,点起几曲八十年代的老歌,边喝边唱。

瑶台的姑娘都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一流的嗓音,尤其擅长八九十年代的老歌,因此姑娘们陪着叶强唱了一曲又一曲的情歌对唱,时光好似倒回到十几年前的迪斯科舞厅时代,唱到盛情之处,一位公主拿起叶强的分酒器,嘴对嘴地和他吹了一整个扎壶,这本是席间惯用玩闹的俗气小游戏,可是叶强微微皱眉,对刘聪说道:“诶你再给我换个杯子来。”

珞凇捕捉到了这个细节,他立刻明白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问题出在哪儿了,片刻之后,他不着痕迹地退出了包厢。

此时此刻,刘聪正带着三个公主陪着叶强喝酒唱歌,只有钟坎渊淡淡地往他关门的方向丢去一个眼神——他好似察觉到,珞凇此刻退得不同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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